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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次旷日持久的
寻医之旅
晔问
问尊严，问名声
问灵*，问态度
……
READON「
楼文晖
潜移默化的起步与蜕变
」
人物介绍
楼文晖，医学博士，主任医师，教授，博士研究生导师。医院普外科副主任、胰腺外科主任、外科中心实验室主任。长期从事胰腺肿瘤、胃肠道肿瘤和胃肠胰神经内分泌肿瘤诊断和治疗。上海市优秀学科带头人。现任上海医学会普外科分会主任委员、上海医学会外科分会副主任委员，中华医学会第十八届外科委员会全国委员、中华医学会外科学分会胰腺外科学组副组长、医院协会胰腺病分会副会长、中国医师协会外科分会全国委员、中国医师协会胰腺病专业委员会常委，中国医师协会外科分会MDT专业委员会常委；中国医促会神经内分泌肿瘤分会、快速康复委员会、减重及代谢外科分会副会长；中国医学装备协会外科装备分会基础装备专委会主任委员。《JournalofDigestiveDisease》、《AnnualofSurgery》(中文版)、《外科理论与实践》、《中国实用外科杂志》、《中华肝胆外科杂志》，《中华医学杂志》、《中华外科杂志》、《中华消化外科杂志》的编委和通讯编委。近年来以第一作者和通讯作者在国内核心期刊和国外杂志发表文章一百多篇，承担多项包括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等多项国家级和省市级研究课题。
采访笔记
他清晰地记得，医院实习时，曾接生过五个婴儿，“把胎儿从母腹里拿出，身上裹着一层白色滑腻的胎脂，我浑身在发抖，那种神圣一下子击中了我，这就是生命，将来我就是要同生命打交道的。我有时候会想，二十多年过去了，这几个小生命，他们会在哪里呢？”
医院普外科胰腺外科主任，主任医师楼文晖教授。
二十多年后，他成了一名卓越的外科医生，主攻胰腺肿瘤。从年开始第一 立操刀的胰腺癌手术，直到现在成为圈中大咖，上海医学会普外科分会主委，中国医师协会外科分会MDT（多科协同诊治）专业委员会常委，中国医促会神经内分泌肿瘤分会副会长，成为亚太地区日韩高级峰会的受邀讲座嘉宾。
“第一是感谢医院这个平台；第二是有一群同样优秀的师长、同事在相互支持；第三是个人努力。”他说，吴肇汉教授当年相中了他，让他担任学会秘书，这一干就是十五年，“有时候，不得不相信宿命，比如老师也在这个位置上干了十五年，还有，我初来中山时，就分配到外科第九病区，现在，我正管着第九病区。所以，一切都是水到渠成，付出的都不会白费。”
“毫不夸张地说，我们的MDT，胰腺肿瘤的综合治疗水平在上海是领先的，每两周的星期三，我们会有一次一个半小时的疑难病例讨论，病理科、放射诊断科、肿瘤内科、内镜中心等十个科室的专家齐聚，已有多位疑难病人得到联合诊治，疗效非常明显。”
他坦言，外科医生不能唯手术论，治疗的是人，所以要有全面的视野。在申康统计中，他的科室连续三年全市胰腺肿瘤治疗费用最低，而科室发表的论文，超过了同样规模的同类科室。“人要有眼界，要有谦卑心，还要有使命感。我注重团队整体发展，科室里有人搞胰腺神经内分泌肿瘤，有人搞囊性肿瘤，有人专攻胰腺癌，有人专注于微创，然后每个领域都做深做透，发现了问题，马上做临床研究课题，团队间又相互配合。”
他有自己的嗜好，爱旅游，爱红酒，爱在跑步机上挥洒汗水，爱王小波和沈从文，爱柴可夫斯基和普契尼的歌剧，也爱马龙白兰度的《教父》。
“看过无数遍了，那个口齿不清的教父，没人敢忽略他说出的每一个字。他总是面无表情，背后却潜藏着不可忽视的力量。他有男人的威权，也有男人的温和，重视家人，这些都是男人的价值。”
我说，是的，我觉得把《教父》分拆开来，每一个小片段其实都平淡无奇，但是这些平淡的小片段组合在一起，却产生了巨大的魔力，究其本质，因为所有的这一切，都是以真实的情感作为基础的，没有任何做作，没有任何夸张，就像我们真实的生活一样，人对于真实，其实是非常敏感的。
“我崇尚不加伪饰的真实。”他想了想，轻轻地说。
1
懵懂入行
楼文晖出生于年的上海。
年他参加高考，高考语文拿到了高分，本来想读文科。父亲却替他做出了读医的选择，填报了各种医科院校。“他们劝我做一名医生，人吃五谷杂粮，免不得生老病死。”最终，楼文晖被上海医科大学录取。
人生是被慢慢改变的。匆匆六年，当毕业实习以后，身临其境，看着有些病人一天天好转，而有些却无力回天，楼文晖开始意识到：一个好医生对人类的价值。“医学对人类社会的影响，对民众生活的影响深远，医学是实实在在的，医生就是治病救人——这是我大学六年的收获，从一无所知到职业自豪。”
楼文晖清晰地记得，当医院实习时，曾接生过五个婴儿，当他把一点点大的婴儿托在手中，看着身边的助产士检查婴儿手指、脚趾、肚脐发育情况，最后拍一下小屁股，婴儿哭了，他激动得也想哭，“这么脆弱的新生命，最终长大成人，没病没灾，谈何容易！我也见过新生儿监护室里的孩子，生下来就是畸形，家长的眼中，是希望夹杂着绝望。所以，人之所以能够活得健康，一方面源自于自身，另一方面是医生的帮助。”
楼文晖实习时在医院的普外科，时任医院普外科主任的是吴肇汉教授。“他带着我工作，称赞我做事认真。临走时他问我，将来愿不愿意做普外科？我回答他，一定！”对这位传道授业的恩师，楼文晖高度评价：“很谦和，难得发火，行事沉稳，而且非常有耐心；不仅是在手术台上的风范，还是他对病人的态度，都值得我去学习。”
吴肇汉教授，让初出茅庐的楼文晖高山仰止，同科室还有更资深的吴肇光教授、孟承伟教授等——原来只能在书本上看到的名字，在一瞬间拉近在眼前。让楼文晖充满自信，他希望将来也可以达到这样的高度。
进入科室轮转后，楼文晖又遇到了一位著名的大家——王承棓教授。
王教授为人儒雅，手术精湛。得他赏识，挖掘出楼文晖出色的英语基础，王教授推荐楼文晖参与了国外顶级医学杂志的翻译。自此，楼文晖开始第一手接触国际前沿的医学成就，这对他来说收获颇丰。“能够在如此知名的医学大家手下帮忙，本就是一种荣耀，参与了编辑翻译的工作，心中自豪无比。”
年起，楼文晖在普外科不同的病区跟不同的老师轮转，他认为，每位老师都有独特的个人风格。同样是在手术台上，有人粗放，有人精细，各有处理手段和习惯。自然，他的刀法就是在这个过程中慢慢练成。轮转四个病区，经历了四年时光，在第五个年头，楼文晖开始担任总住院，三天一个夜班坚持了一年半。18个月，就在这一年半，楼文晖经历了飞速的成长。
“第一是临床技能，夜晚值班没有老师立即来帮助解决疑难，要学习独立第一时间做出准确的判断。在值班过程中，我也有机会以主刀身份主持胃大部切除、胆囊切除、胆总管等手术，手术能力在实操中一步步提高；第二是与他人协调沟通的能力。病床不够要与其他科室借，需要与院总值班打交道，寻找资源，这对于情商的培养和历练十分有用。这是我积累的宝贵财富。”楼文晖说道。
2成长壮大
“我觉得，外科医生成长，首先要看清脚下的路，临床医生要塑造自己的征程。其次就是学术的发展，总有一个方向值得我一生探求，职业细化就意味着要选择一个方向。”
工作满两年时，楼文晖考了导师秦新裕教授的研究生，主攻胃肠动力学。但没过多久，像是机缘巧合，吴肇光教授找到秦教授寻求帮助——他曾有一个团队研究胰岛移植，成绩出色，可惜那段时间赶上出国潮，团队成员尽数出国，这项研究就此止步不前。吴教授希望秦教授能找一些得力的学生把胰岛移植重新拿起来。最终，这个重担落在了楼文晖的肩上。到了读博，他便直接跟在吴教授门下，成为吴教授的最后一位博士生。
年，楼文晖博士生毕业。接下来就是正常的晋升，然后是结婚生子，年，34岁的他晋升副教授，成了医院外科最年轻的副教授。日子流水一样过去，突然，楼文晖觉得生活好像没有了方向，他意识到要改变一些什么。
就在此时，医院普外科正面临悄然转型。
年，医院要求，普外科每位医生要有自己的专长专项，要建立相对集中的专科化的道路，需要年轻医生扛起重担。刚当上副教授的楼文晖被院*委找去谈心。“直切正题，想让我专攻胰腺手术。我那时候胰腺手术一点都没有接触过，说我不敢做，领导说你担心什么，有这么多老师可以一起帮你，总不见得等老师退休了你再接班。我想着好吧，没有什么退路，拿了15张床位，踏上新的征程。”
转入胰腺意味着重新开始，派来教导他的老师是靳大勇教授，他比楼文晖大十几岁，是77届最年轻的应届生，纵使是指导老师，靳教授的胰腺手术经历也有限。两个人摸着石头过河，从接手胰腺手术，到成为主刀带着低年资医生手术，楼文晖用了10年。
“培养一个胰腺外科的医生的确需要如此，必须先经过五年普外科的训练，能够做普外科的常规手术，然后在胰腺专科团队里历练，大概还要经过三五年。最后，能够独立做简单标准化的胰腺手术，都得十年，这是我总结的经验。”
楼文晖认为，胰腺外科手术的术式十分成熟，能分出外科医生水平高下的，就是对于术式掌握的程度。“就像修鞋一样，修了一千双鞋获得的体会，不是区区一百双可以相提并论的。”
年，楼文晖开始独立操刀大量胰腺手术，手术从来不出汗的他，也习惯了汗流浃背。“胰腺手术的特殊在于，一是主刀医生能力强，二是团队实力能与之匹配。胰腺并发症的发生率极高，一路的出血感染问题各个致命。”
自此，他完成了外科手术上的飞跃，更是学术地位上的飞跃。楼文晖创出了自己的学术声誉，如今他是全国的胰腺外科学组副组长，还担任全国青年委员会副主委，上海医学会普外科分会主委，中国医师协会外科分会MDT专业委员会常委，中国医促会神经内分泌肿瘤分会副会长，成为亚太地区日韩高级峰会的受邀讲座嘉宾。
“发展势头迅猛，原因三点概括，第一是感谢医院这个平台；第二，有一群同样优秀的同事在相互支持；第三是个人努力。”楼文晖说，吴肇汉教授当年相中了他，让他担任学会秘书，这一干就是十五年，“有时候觉得是一种‘缘分’，老师也在这个位置上干了十五年，我初来中山时，就分配到外科第九病区，现在，我正管着第九病区。所以，一切都是水到渠成，付出的都不会白费。”
3发展宏图
学科未来的发展，成了楼文晖心头挥之不去的一抹云彩。他谈到他的使命感，他有他放不下的团队和学生，因为胰腺外科从来不缺人才。他看着下面的学生，就好像当年吴肇汉教授看着他一样，看到有天赋的孩子，就要竭尽全力把他留下来，然后带出来，让他们超过前辈，包括他自己。欣慰的是，从当时胰腺外科两个人的团队，到现在九位医生，还有十几个研究生的大家庭。他还在努力突破。
楼文晖有自己的择人标准，“智商足够好，正气不可少，当然还要有情商——医生是唱不了独角戏的。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人品，人品不好会带坏整个团队，无法拯救。这人品还包括了家教、修养——举个最简单的例子，我最反感男人身上三样东西是长的，一是指甲，二是头发，三是胡子——这都是细节，待人接物，为人处世都能从中判断。”
楼文晖的科室，最常见的手术便是胰腺肿瘤。他坦言，医院胰腺外科的特色就是高超的综合治疗水平，因为医院有公认最完整的学科建设。“家的力量是最大的。肿瘤内科、放疗科、介入科、内镜中心——这一切都造就了医院的胰腺外科。我们能接手的病人，医院不愿意接手的患者，不是技术不够，而是如果病人80多岁，有心脏病，一旦牵涉其他科室的不可排除隐患，宁愿选择放弃，而我们就没有这样的顾忌，所以毫不夸张地说，我们是很强的，晚期胰腺癌患者生存时间与国际比较，19个月，完全超越。这是中山的特色。”
从肿瘤的角度来说，任何期望通过外科手术一竿子解决问题，楼文晖认为，这不现实。所以，他会问病人一句话：你的目标是什么？病人回答，做手术然后治愈。“这种想法其实是局限的。手术治疗或是有质量的存活，每个患者想法都有不同。有些病人，医院医生建议手术，到了我这里，我建议放疗，病人常常不解，不该做手术吗？白猫黑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如果不手术，同样能够长期生存，那开刀意义何在？做手术不该是外科医生的全部，结合病人的需求，让他们求得自己的治疗目标，这也是医德的坚持。”
眼下，楼文晖的团队百花齐放，每个教授都有明确的分工，胰腺肿瘤、囊性肿瘤、胰腺癌，微创手术，他督促每个人寻找适合自己一辈子为之奋斗的方向。就在他的团队里，神经内分泌肿瘤取得了重大的突破，现在已是为人称道的一大特色。
神经内分泌肿瘤是一个长期的疾病，转移复发的方式与肝脏外科非常相似，他们的成果在于通过不同的治疗手段，让这些病人能够活得时间长些。12年前，没有一个科室重视这项疾病的深入研究，他们便抱着兴趣进入这个领域，在一次次总结病例尝试与失败之后，获得了宝贵的成果。
口述实录
我感觉，您的医路还是很顺利的，碰到了非常出色的导师和前辈。楼文晖的确如此，导师们带我接触了很高的平台。年，上海举办全国的外科大会。吴肇汉教授是中国医学会普外科副主委，他需要有人帮忙处理复杂的文字工作，就来问我有没有兴趣给他当秘书，一是义务劳动，二是没有名分，我说没问题啊。其实那次大会，我收获很大，认识了全国很多专家。大会结束后，吴教授请我继续帮他打理这些事，我就此加入到中华医学会，两年以后，吴教授和医学会的领导一合计，我就成了上海外科分会第一批青年委员。一直到今天这样的成果，我认为不都是偶然的，也是一步步努力，来之不易的硕果。您认为该如何去管理一支团队呢？楼文晖发挥团队的作用，让每个人分工明确，都去研究自己的方向，当合在一起时，就会效果成倍增长。不得不说，团队管理的核心就是有公心。很多团队的工作，没有分享的态度，别人就不愿意与你合作。年有什么最开心的事情呢？楼文晖我最激动的就是，整个团队往上迈进了一大步。第一，在床位数、人员没有增加的情况下，手术例数在持续增加；第二，从如今的考评标准来说，在上海同等规模的科室里，处在领先的地位。团队发表的高分文章，毫无疑问远超同行，这也能说明我们不是埋头苦做，思维正在不断开拓，预留给医生们足够的空间思考；第三，MDT方面的进展，年我们操作了例左右，不同科室医生聚在一起探讨病人的治疗方法，如今已成规模效应，尤其是对江浙一带，包括对整个华东地区都有很强的辐射作用。当同行们碰到疑难复杂的病人，会请我们讨论一下，看看能出怎么样的结论——这代表了学科综合能力的提升；第四，我们开始向亚太进*了，我的目标很明确，要成为亚洲一流，且在亚太有知名度的胰腺肿瘤诊疗中心。那么，年有没有特别想做的事？楼文晖我想达成最大的目标，更加国际化。我会鼓励年轻人要勇敢一点，走出去发言，要把中山整个团队在国际上发声，还是保证足够的手术量。如果说有哪件事是重点要完成的，我觉得是微创手术，今年目标应该是60到70台机器人手术。必须得培养年轻人，这也是想从研究的角度，把临床和研究结合起来。在胰腺外科风雨兼程，您觉得有什么改变吗？楼文晖
学科发展没有突变，一直是潜移默化的。手术量在慢慢增加，技巧在慢慢熟练，并发症发生率越来越低。就像我们去年的多台手术，没有严重并发症，没有死亡，没有任何医疗纠纷，病人都很满意。
我一直带着这个团队，人在慢慢增加，国自然从无到有，也发表好多文章，慢慢形成自己的研究序列。所以，一定要前瞻的想法，还要有点使命感，再有一个团队支持。那么，我就可以往前再迈一步了。
您平时有阅读习惯吗？除了文献之外，还会阅读那些书呢？楼文晖我看《蒋勋谈红楼梦》，《王小波全集》。最近几年还爱看日本的历史，我读过牛津版的日本史，德川家康的传记13卷。不过大部分的时间还是看文献，帮学生看文章，只是利用碎片化时间看电子书。除了读书，喜欢音乐吗？楼文晖我对音乐涉猎蛮广泛的。最早的时候听古典，柴可夫斯基、莫扎特，后来接触一些歌剧，还有摇滚，年代到年，听得非常多，主要是欧美摇滚。当然，我也爱看电影，从年至今，每年奥斯卡题名的影片我都看过。那对您来说，哪部片子影响最深呢？楼文晖还是《教父》吧，第一部最好看，百看不厌。《教父》给您的启发是什么呢？楼文晖马龙·白兰度，他在展现一个成熟男人该有的样子，包括面对危险时的果断。在生活中，是有这样的人，从一个毛头小伙子，能够成为家庭、事业的一根定海神针，我希望自己能成为这样的人（笑）。那些电影带给人的感受是，潜移默化的起步与蜕变。
采访/晔问编辑/宣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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