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患了重病的三叔,担心影响到我,他写好遗书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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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张伟霖

图:来自网络

知道三叔离世的消息后,我悲痛欲绝,我当即请假回家,送他最后一程。

三叔是我父亲的亲弟弟,今年65岁,按理说,这样的年纪,在农村活个十年二十都不成问题,但他却选择了令我不能承受的方式离世了。

三叔是在前天下午离世的,死在他家自留地的一棵大梧桐树下,在他的遗体旁,散落着满满的烟蒂、一个酒瓶、一个农药瓶,还有一封遗书。

在我的印象中,三叔是个很乐观的人,他为何把自己的人生,轻飘飘做了一个这样的了断?我想不通。

三叔是我们村那个年代里,少有的高中生,高考落榜后,他就回到了农村。当时“分田到户”之前,三叔是大队的手扶拖拉机手,他修车的技术也相当过硬。小的时候,父母经常对我说,你三叔特别厉害,他能根据拖拉机排烟的颜色,就可以判断出拖拉机有啥毛病。

三叔没有其它的爱好,有空就钻研维修的技术有时,外面村庄的人找他修机器,他也是有求必应,而且从来不收取任何报酬,赶上饭时就留下吃顿便饭,不赶饭时就抬脚走人。也因为三叔纯朴的为人,在村里赢得了极好的口碑。

我小时候,也是三叔的“跟屁虫”,农活的闲暇,他喜欢给我讲述《杨家将》和《三侠五义》,童年时我对外面世界的认知,都是从三叔的口中获取的。

晚上,我喝罢汤,第一件事,就是去三叔那里,听他讲故事,他则会给我讲述《聊斋志异》里的内容,有时也会加上自己的想象,每次听过之后,我吓得再也不敢出门,有时三叔把我送回家,有时干脆就住在三叔家,他常常把我搂在怀里,用胡茬扎我,我在嬉闹中幸福地进入梦乡。这也是我和三叔更为亲近的一个原因。

三叔对我的爱,体现于一些细节中,如果他有好吃的东西,一定会留给我,有时也会给我一些零花钱,让我去代销店里买糖吃,那些暖心的画面,如今想起,还是透溢着丝丝缕缕的温情。

分田到户之后,三叔把大队的手扶拖拉机买了过来,开始给一些农户打加工,有时经常加班加点,累得不成样子,

那时,三叔的工钱,很少有人家是直接支付的,大多都是欠账。最令我记忆犹新的是,有一年的春节,我跟着三叔去要账。当时,我和他走到村里的一位孤寡老人家时,三叔说,她家特别困难,就不要了,看着他轻描淡写的样子,我告诉三叔:“你不要说不要,等她有时再给也可以呀!”

我将这事告诉了爷爷,一旁的奶奶说他傻,但三叔却说:“人都会遇到难处,乡亲乡邻的,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吧!”

三叔的长相帅气,平时他最爱穿中山装,口袋里喜欢插着一只钢笔,不明真相的人,还以为他是一位教书先生呢。

当时给他说亲的人很多,后来,他的一位同班同学成了我的三婶。

三婶和三叔非常相爱,有时他们家烧了好吃的,要不给我送去一碗,要不就大声叫我过去一同享用,有一次在饭桌上,三叔半开玩笑地对我说:“宁宁,要不将来你给三叔养老吧!”我听后不假思索地回答:“行行行!”

但三叔的婚姻,仅仅维持了一年半,就宣告终结。那年的秋天,三婶在田间干活休息时,她站起来后一阵头晕,随后,一下子扑倒在地上,一旁的三叔赶紧拉医院,但最终还是没能抢救回来,当时三婶已经有了四个多月的身孕。

妻子和胎儿的离世,让三叔一蹶不振,整天以泪洗面,沉浸在痛苦中无法自拔,瞬间感觉人生没什么可期待了。也是在那个时候,三叔学会了喝酒,学会了抽烟。

那时,我在读小学四年级,看着难过不已的三叔,我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他,晚上,我就和他一起睡,和他拉呱,讲述学校里发生的趣事。

时间可以改变一切,慢慢地,三叔从悲伤的情绪中走了出来,后来,他到乡里租了两间门面,开了一家修理铺,专门给人修车,补胎之类的。

只是他再也没有找过女人。

我在乡里读初中和高中的时候,学校到三叔的店面也就四百多米的距离,三叔坚持让我吃住在他那里,只要我喜欢吃的,三叔都尽力满足我,冬天的时候,有时上晚自习回家很迟,他就一直耐心地等着我,睡觉时,他就把我冰冷的双脚,放在他的大腿间捂着,那份亲情的呵护,远远超过了我的亲生父亲。

三叔对我的爱,是用语言无法形容的,即便后来我参加工作之后,每次回家,我依然喜欢他搂着我睡觉的感觉,很温馨,很温暖,也很舒缓。

在高二暑假那年,我因为疝气开刀动手术,在住院的三天时间里,三叔放下手头的一切,一直在病房里陪着我,以至于临床的病人,都认为我们是父子关系,而三叔并不解释什么,我们四目相对,相视一笑。

那年的高考,我以失败告终,当时我想放弃了,想到广东那边出去打工,但三叔劝我一定要复读,并声言:只有文化才是改变命运的最佳途径。

在三叔的坚持下,我再一次走进校园,最终考上了师范学院,几年的学费,也是三叔支付的。

我参加工作后的第二年,三叔的小铺也关门歇业,回老家的农村专心服侍年迈的爷爷奶奶,直到他们一个个离世。

三叔在农村的日子,成了专职的“放羊倌”,自始至终,为了报答三叔的恩情,我维持着一年回家至少三次的节奏,给他买好吃的,好穿的,每次三叔在责怪我乱花钱的同时,心里肯定是愉悦无比的。

今年的春节,我也是和三叔一起过的,当时,他也没有丝毫的情绪变化,只是神色看上去有一些疲惫,当时他很认真地告诫我:“宁宁,以后要好好爱自己的妻子和孩子,我这边你就不用多操心了,你这么对我,三叔已经心满意足了!”

现在想起来,我真的特别后悔,都怪自己不够心细,没有多问几句。三叔当初说这些,肯定是话中有话,从三叔的遗书中,我才知道了事情的本源,原来,三叔在今年1月份的时候,发现身体不适,到医院检查后,得知自己患的是胰腺癌。

胰腺癌的痛苦程度,我们常人难以想象,或许是三叔不堪疾病的折磨,担心花太多的钱,会影响到我的生活,最终他做出了痛苦的抉择——喝农药自杀。

三叔去了,留下悲痛欲绝的我和3.4万元的存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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